兄弟情 九江恩
當老李看到裁員人名單上“李衛國”這個名字時，心里還是咯噔了一下，盡管早幾天傳聞裁員的時候，他的心里做過思想準備：自己50歲了，比起那些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們來，自己真的有些老了，裁掉年齡大的也合情合理，況且自己在焦化才干了一年多，論工齡也不是很長，比起那些在這里干了三四年的老員工來，不裁掉自己又裁誰呢。
可是當猜想變為事實的時候，他的心里還是有點不愿接受這個現實。想起家里八十多歲的老母親、剛上大三的兒子、正讀高三的女兒、還有因病已經失業在家的妻子。想到這個家，他飽經風霜的臉上，眉頭皺了皺，是啊，自己辛苦些不算什么，可是，家人以后的生活怎么辦呢？大兒子懂事，知道老父親掙錢不容易，家里母親看病、妹妹上學花銷大，上大二后除了學費外，就堅決不要家里的一分錢了。這不，放寒假的第一天就去打工掙下學期的生活費了。因為舍不得路費，過年都沒回來，說過年兩天的工資是平時的三倍呢。閨女也懂事，年假在家，家務活基本全包了，說自己好不容易在家呆幾天，做點家務活，好讓媽媽“過年”。閨女的功課也不用父母督促，每當他下0點班回到家的時候總能看到閨女屋里的燈亮著，他知道那是閨女在復習功課。閨女的新年愿望就是考上河北師范大學，做個老師是孩子從小就有的心愿。
想到兩個孩子，他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了，兩個懂事的孩子是他最大的驕傲。轉而想到妻子，那個陪伴自己走過貧困的女人，日子剛有好轉，她卻因腰間盤突出而不得以辭職在家養病。也都怪自己，去年就聽她說過腰疼了，雖說過讓她去醫院檢查檢查，可明知道她舍不得花那錢而拖著不去，卻寬慰自己說沒事，也許閑閑就好了。都怨自己當時不堅決拖著她去醫院。現在醫生都說了，不能再去上班了，更不能再干重活了，如果再拖下去一輩子都無法直起腰來走路了，甚至還會癱瘓。如果不是聽到癱瘓兩個字，妻子可能還會堅持上班呢。醫生說最好做個手術，可以讓病快點好起來，只是費用貴點，要十萬。妻子聽后馬上問還有別的辦法沒，醫生說那就是保守治療了，費用低，但好得慢，妻子毫不猶豫地說那就保守治療好了。老李知道，妻子是舍不得那十萬元的醫療費，盡管他也勸妻子，錢是人掙的，人倒下了更不會有錢。但妻子很堅決。其實，他心里也清楚，十萬對他們家來說，確實是拿不出的，雖說親戚朋友可以借點兒，但眼看著閨女要上大學了，家里不能沒有一點兒錢啊，這債上加債的錢，怎好開口向人借啊！老李咬咬牙，答應妻子回家保守治療，但當時他在心里暗暗發誓：等把閨女送入了大學，他就馬上籌錢給妻子治病，不管借多少錢，他都不怕。那時候兒子大學就畢業了，兒子說過，他畢業可以供妹妹上學的。對于兩個孩子，老李是既慚愧又欣慰。進而又想到他的老母親，那個為他操勞了一輩子的母親，父親去世的早，是母親把她拉扯大，給他成家，后來又幫他帶孩子，現在老母親終于干不動了，所幸身體還算硬朗……
“老李哥！”
一聲急促帶喘的呼喊聲把他從沉思中驚醒。轉眼望向那個朝他奔跑過來的小孫。這個22歲的小伙子，比他兒子還小一歲，他們同一批同一天入職，又在同一分廠上班，感情就顯得比其他人更親切。不知為什么，盡管年齡差距大，但他倆還挺投緣的，小孫年輕氣盛、脾氣急躁，在工作和為人處世上，老李沒少“數落”過他，但老李的話他還是很能聽進去的。老李讓他喊自己叔就行了，但小孫總是不改，還說喊哥沒有隔閡，老李也就隨他喊去了。他倆就像一對忘年交，相互之間倒也無話不談。
老李看著小孫因跑得太急而喘紅的臉，剛想開口告訴他人名單上沒有他，還沒開口，小孫就把他拉到一邊了。“老李哥，我剛從廠長那回來，我跟你調換了，明天你還來上班，以后我就不來了。”連喘帶噓地說完這句話，小孫彎下腰大口喘著氣，剛才跑得太猛了，差一點就撞上那輛等著拉貨的大卡車了。
老李一時沒反應過來小孫說什么，但他聽清楚了小孫說他以后不來上班的那句話了，他趕緊拉住小孫，急急的說：“名單上沒有你，你沒被裁掉！你明天得來上班的啊！”
小孫這下緩過勁來了，調整了一下氣息：“老李哥，我剛才跟廠長申請調換著，我把你的情況都跟廠長說了，廠長同意我跟你換。我早就跟你說過，讓你申請公司的特困補助，你就是不聽，還說什么公司能給你機會來上班你都很知足了，可不敢再給公司添麻煩……”“你說什么？你跟我換？那怎么能行，你正找媳婦的年齡，沒工作了，哪家姑娘愿意跟你。那可不行，我找廠長再換回來去。”說著就要往廠長辦公室的方向走。小孫趕緊拽住了老李的胳膊，“老李哥，你先聽我說啊，你是養活一家人，我是養活一個人。再說，我還年輕，到哪兒不能找口飯吃啊，還是你留下的好，離家近，還能照顧我老嫂子他們。”
“人員是按規定條件定下來的，不能改的！”老李不忍心讓小孫跟他換。
“規定是死的，人是活的，我是自愿跟你換的，咱是人員調換，人數不減，況且你干活比我踏實多了。公司也不損失什么，咱也沒違背什么原則性問題不是！”
“那即使廠長同意了，還有人事處呢，還有上邊好多領導呢，那也不能說換就換啊！”老李不放心。
“你也知道，九江一直追求人性化管理，你的家庭情況也是明擺著的，我跟廠長說完你的情況，廠長馬上就找你們村的人證實了一下真實性，隨后就給人事處的領導打電話了。我都聽見了的，那個領導又找大領導商量了一下，就都同意了。”
“可是，人員名單大家都看到了，是我被裁了，趕明兒我又來上班來了，會對其他被裁的人造成不好的影響吧？”老李仍不死心。
“我的老李哥，你就是總想著別人，不想你自己。這個問題人事處也提了，廠長當即就向上邊做了保證，我和你們村的人，還有廠長我們保證會向所有員工做好解釋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老李還想說些什么。
“別可是的了，等九江形勢好起來了，如果再招人，我一定還來報名，再來找你老李哥來，到時候咱還在一處工作。”小孫肯定的承諾。
老李不知道再說什么些好， 50歲的錚錚鐵漢子，攥住小孫的手，只覺的喉嚨哽咽，眼圈泛了紅。
小孫趕緊反握住老李的手，“你可別說謝我，要謝有九江呢，如果不是公司同意這事，我就是想幫你也沒辦法。”說完嘿嘿笑了，露出的牙齒分外的潔白。
“兄弟情，九江恩吶！”老李喃喃地擠出一句話！
作者簡介：張銳英，企管部企管三處。 |
